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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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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灯白费蜡。我这就到外面拜明师学真手艺去,看看到底是你糊涂,还是我糊涂。

    说罢,他摔门出了院落。气得振书瘫坐在炕沿上直喘粗气,还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振书女人也是大气不敢出,知道自己的一番话把爷俩惹恼了。又听到四喜说要出去拜师学艺的,心下真是急了。她怕自小就有犟脾气的四喜真的要抛家舍业地跑到外面去,那可咋办好噢。

    她也顾不得做饭了,急急地赶出门去。她要去说服四喜,千万别上了犟劲儿,真的就跑出去胡闹了。

    ------------

    杏花村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来了一个人,却又一下子走了三个人。来人就是秦技术员,而走的是劳动、秋分和四喜。

    秦技术员是暂住人口,来教完杏林管理后,拐过年就要回单位上班的。劳动和秋分是响应党的号召光荣入伍去保卫祖国的,算是名正言顺走的。只有四喜的外出,令人大感意外。目的不明,行踪不定,就连家人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振书一家对四喜外出的解释,一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比较统一的口径是,四喜想到外面去闯一闯,经见些世面。一句话,就是像振书当年那样,出去做生意了。难说到哪儿去落脚,更别说啥时回来了。

    村人都不大理解,觉得四喜也是三十好几就要往四十里奔的人嘞,又拖家带口的,怎就能割舍下妻女老小一大群人,自顾自地外出奔波闯荡呐。有怀疑的,猜测他是不是做了啥违法或见不得人的事了,怕事情败露没得好果子啃,提前鞋底抹油遛了。有好奇的,就到振书家或是四喜家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又都得不到令人信服的准信。

    四喜媳妇桂花一脸的愁苦相儿,就已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村人,四喜的外出,肯定有家人言不由衷的苦处,只是不好直说而已。振书两口子倒能抻得住气,言之凿凿地讲明,四喜是去做生意的。但振书女人眼里流露出来的无奈与担惊,又为桂花的愁苦相儿作了无法掩盖的补充和说明。

    洋行不屑地说道,啥儿去做生意咧,恐怕是出去拜师学艺捣鼓阴阳去哩。

    说这话的时候,他和技术小组成员正围坐在秦技术员身边休息。身边就是当年京儿与叶儿躲藏在粗大枝桠间偷偷摸摸搂抱亲嘴的歪脖大杏树。

    此时,树干枝桠间积着一层被太阳烤化后又冻结的雪冰凌。有的附着在枝干上,灰白晶亮。像蛇褪下的皮,蜿蜒起伏,似断又连。有的,则从枝梢上颤巍巍地笔直倒垂下来。像石匠手中的钢钎,随风摆动,摇摇欲坠。

    洋行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块雪冰凌“嗖”地坠下,准确无误地砸到他的脑壳儿上。幸亏有棉帽子护头,才没有把他砸晕。却早有冰凉的碎块钻进了滑筒子棉袄领口里,冰得他“嗷”地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他赶忙解开扣子,往外抖落业已融化殆尽的冰茬儿。惹得一群人哄堂大笑起来。

    夏至还从雪地里偷偷抓起一把雪,趁势又塞进他刚刚抖落净的棉袄领口里。夏至一边向秦技术员身后急躲,一边叫道,遭报应了吧。谁叫你诬陷我二叔呐,老天都容不得讲别人坏话的人哦。

    洋行想去抓他,又碍着坐在中间的秦技术员。若是换了别人,他早就连中间那位一堆儿扑倒在雪地里了。洋行只得罢手。他又赶忙解衣掏雪,并恨恨地道,死夏至,你等着。我非把你里装满雪不可,叫你裆里那堆软肉变成硬梆梆的冰坨坨儿。

    人民紧靠秦技术员坐着。他问秦技术员,这阴阳宅基五行八卦什么的,是不是真有哦。

    秦技术员沉吟半晌儿,说道,我也说不好,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玩意儿。先是从远古时的伏羲首创八卦,后由商朝末期的周文王演变成六十四卦,著成《周易》一书,成为一部包括了政治、经济、伦理、文学、天文、地理、哲学、占卜等等于一体的集大成著作。内容包罗万象,深奥难懂。以后又有了更多分支,就是各阶层的人根据自己需要,钻研派生出来的各个学科领域。阴阳学就是其中的一个支派,在民间延续发展了几千年。直到今天,仍在继续存活发展着。

    洋行打断他的话,一锤定音地说道,都是封建迷信呢?谁会相信这些呀。

    秦技术员却说,也不能一概而论。阴阳学所以存在了几千年,自有它存在的道理。我们没有深入地研究过它,就不能蛮横地一口否定它。这也是严谨治学的科学态度。要一分为二地看问题,而不能窥一斑而知全豹呀。

    秦技术员带领着几个年轻人,在教授杏林管理的空隙儿,经常进行这样的讨论。漫无天际,不定主题,遇物而论。既显示出他的博闻强记来,又给洋行们填补了知识上的匮乏。正因为如此,引得洋行们整日跟屁虫似的赖在他身后不离左右。甚至他去小解,也会有人不经意间跟随着上前尿上几滴。

    人民又问道,那鬼附体是咋回事。我奶奶死时,就有人叫我奶奶给附上咧,跟真人的做派一摸一样呢。

    秦技术员老实地回道,这事也确实有过,不是谣传。小的时候,我也见过的。我也弄不懂,这到底是啥缘故。或许等科学研究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搞清楚吧。

    这是洋行、京儿们第一次从令自己敬佩的人嘴里听到的关于阴阳鬼怪等等的论断。既不全盘反对,又不完全支持,模棱两可,由着每个人自己去寻思吧。他们被弄得糊糊涂涂,不知道是信好,还是不信的好。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要对此类东西有个重新地认识。不能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判断它,也不能道听途说,更不可人云亦云。

    就这么闲聊了一阵子,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秦技术员又带着几个人钻进了树林子,指点着这棵树怎样整形,那一棵怎么修剪。经过了五、六天的辛苦劳作,被划出的实验林冬剪作业渐近尾声。

    原本张牙舞爪任意疯长的树枝,在秦技术员的指点下,被修理得变了形。或是摘了树心,或是扭折了枝梢。按秦技术员传授的专业术语,就是“促进长树、造就骨架、平衡树势、安排枝组”。在修剪上,又是短剪甩放,又是疏剪回缩,等等。一开始的时候,弄得技术小组里的几个人晕头转向。光是那一堆难记的词,就把脑袋塞得晕晕乎乎的。后来,秦技术员改变了教授办法。他亲自爬山上树,手把手地教,一个要领一个要领地演示,才算把这群山中笨娃儿们教明白了。只是苦了秦技术员。他在城里养尊处优地惯了,一下子跌进这强体力行当里,爬山越岭上树攀枝的,身体先就吃不消,生活又上不去。他原本方方正正的脸盘子,就日渐干瘪了下去。红润润的脸膛早失去了光泽,皮肤变得黝黑粗糙,弄得他如村人老农一般。

    洋行京儿们明白了,村人却是不明白得紧儿,他们一齐惊呼道,这哪是护理杏林呀,分明就是祸害林子嘛。杏树好容易长得这样大了,竟连砍带折的。甭讲开春挂果了,能不能活下去都够戗呢。于是,村人就去找木琴告状,说秦技术员拿咱的林子当柴砍呢?大队到底管不管。要是不管,俺们可就告到公社去呀。

    木琴就替秦技术员解释,说人家是大城市里来的高科研人员,帮咱搞的是科学管理,怎会拿树当柴砍呢。但是,木琴也搞不懂,这科学管理,就非得砍树剪枝呀。看到树下满地的枝干,也是心疼的很,但又不好说出口来。毕竟秦技术员是自己去央求请来的。既然相信人家,就得让人家放开手脚干去。用了人家,又不相信人家,这不是木琴的做派。木琴便与村人一样,整日忐忑不安地盯看着秦技术员的举动。有话只得强装进自己肚子里,不敢说出来,还得强装笑颜嘘寒问暖。

    酸杏对收拢杏林、集中管理、统一分红的做法始终持怀疑态度,这是显而易见的。

    自打上次村民大会后,他的家里就经常聚着几个人,细细盘算着这收林子的利与弊。来人中,有振书、四季、茂青、茂山等人。有时,振富和茂林也瞅空儿跑了来,把木琴的心思和下一步的筹划讲给酸杏听,征求酸杏的意见。尽管酸杏已经下台,但是,他的余威仍在,二十几年拼打修炼起来的威望依然结结实实地蹲坐在村人心中。特别是多年来跟随他东奔西跑的振富茂林们,一直把他当作了当家持事的主心骨,一霎儿也离不开。一旦几天听不到他的话语,心里老是觉得没有底儿,做啥事也没有了谱子。

    起先,酸杏总是对来人说,我已经下了,不能再对集体的事指手画脚了。都听木琴的指派就是。集体的事都由她全权负责的,自己说多了反而影响她的工作。

    振富就讲,虽是木琴当职当权,任事全由她说了算不假,可这林子却是集体的,是大家伙儿的财产。弄不好,事情办砸了,损失的可是各家各户的呢。

    茂林也说,我总觉得这事有点玄乎。指靠着一个外人来帮咱管理,能真心待咱么。要是弄好了,他的报酬咋算。要是他拿走大头儿的话,咱也就跟着瞎忙活,光剩了喝汤的份儿哩。要是弄不好,人家拍拍屁股走人。这剩下的烂摊摊儿,谁来收拾呀。

    原本老实嘴拙的茂青也跟着着急。他道,我去查看哩。好端端的树,竟被硬生生地砍了树枝掏了树心。开春后,就算不死,也缓不过劲儿来呢?更甭指望着今年挂果吃杏咧。

    这些众口一词的话语一个劲儿地往耳朵里灌,灌多了,就弄得酸杏心下也发毛儿了。他想,虽说自己已经下台了,毕竟这是涉及到全村老少切身利益的大事,马虎不得呀。是得提醒提醒木琴,叫她防着点儿。这样做,无论对谁都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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