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酒今朝醉（四）

    “嗯……三年前吧……那时我才五岁，我娘病逝了，家里穷得厉害，我爹就把我卖进了宫里。”九谣思索片刻说道，在九谣的记忆中，家里只有娘一个人疼她，父亲和其他兄弟姐妹，对她都是动辄打骂，后来更是将她给卖了，她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情。</p>

    谁知司空宸却冷笑一声。</p>

    “三年前啊……好巧……”</p>

    “嗯？什么……好巧？”九谣看向司空宸，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嘴角竟还噙着一抹冷笑，登时，九谣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忽然降低了，让人脊背发寒，九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p>

    听到九谣的声音，司空宸抬起头，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吓到你了吧，没什么，只不过，我也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p>

    三年前……这个少年也才只有九岁！究竟是什么过错，会将一个九岁的孩子囚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整整三年？！</p>

    九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司空宸，难怪……他的衣服小了许多，难怪……他会说自己习惯了难以下咽的食物和刺骨的寒冷，原来他和她一样，在最需要疼爱的年纪，失去了自由。</p>

    只不过，她失去的仅仅是支配生活的自由，而他失去的，是真正的自由。</p>

    气氛变得冷凝，司空宸沉默着，九谣也沉默着，她将食盒里的食物取出，最后，拿出了先前偷偷带来的馒头和精致的糕点。</p>

    “宸哥哥……我帮你带了点心……”九谣把桂花糕放在司空宸面前，一边脱下自已穿在身上的棉衣，披在他的身上，“对不起……我不知道……”</p>

    泪滴顺着小姑娘的脸颊滑下，九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只是低声啜泣着。</p>

    瞬间而来的暖意让司空宸一怔，瞧着面前的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司空宸颇感无奈，他伸手揉揉九谣的头发，帮她拭了拭泪水：“这怎么还哭上了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吃完饭还要教你写字呢。”</p>

    听了这话，九谣揉揉发红的眼睛，抓起一块桂花糕，低到司空宸面前：“宸哥哥，你多吃一点……”</p>

    司空宸叹了口气，伸手将九谣的手执起，微微歪头，咬在了桂花糕上。九谣愣了一下……她仿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触到了司空宸的唇瓣。</p>

    软软的，凉凉的……</p>

    “好吃吗？”看着司空宸吃完了整块桂花糕，九谣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p>

    “嗯。”淡淡应了一声，司空宸将九谣先前披在自己身上的棉衣取下，又十分贴心地给面前的小丫头穿上，连纽扣也都扣得整整齐齐，“这里面冷。”</p>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的眼中仿佛溢满了温柔。</p>

    于他而言，这个突然间闯入他生活的小丫头或许算得上是上天对他的安慰吧……</p>

    天色越来越晚，从墙上那一方小小的窗间照入的光少之又少，就借着那盏昏黄的小灯笼，司空宸开始教九谣识字写字，从最基础的开始，灌入满分的耐心，一点一点的仔细讲解。</p>

    而九谣呢，全神贯注，认真听着每句话，一边还自己练习。</p>

    就在这个阴暗逼仄的地牢里，这两个各自怀揣希望的孩子，不畏严寒苦痛，向往着各自光的彼岸。</p>

    他们不会为以后的生活而担心，毕竟，今朝有酒今朝醉……</p>

    不知不觉间，已经度过了半个月，距离太后寿辰不足半月，染房的工作越来越紧，九谣还是和以往一样，早晨起来开始制染料，眼瞧着天越来越冷，虽说染缸已经都移到了室内，但还需要时常搅拌以免冻住。</p>

    下午，九谣往往是在工作结束后去陪陪得病的染房婢女星诺，她可是这个染房里，给予九谣最多信心和鼓励的人，所以她一有空便会去陪星诺说会儿话，顺便练习写字。</p>

    每个晚上，九谣都会准时去找司空宸，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会了很多，每次去的时候，她都会偷偷地拿一些糕点给司空宸。</p>

    自进了司衣司后，九谣从没有像如今这么开心过，日子虽苦，却格外充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