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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坡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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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水还寓意聚财。然而,马坡单单不缺水,山梁上的那股清泉,四季不枯,村人吃它用它之后,仍其从平畴里的溪涧奔下山脊,成就了沮水之源。

    或许,马坡人不需要“镜子”也没有意识到铸造一面“镜子”会使村子更加美丽。但他们骄傲地告诉我,马坡还是只“簸箕”呢。它三面有挡边,一面是敞口,山梁为后挡边,村子东西两头的臂膀是左右挡边,敞口就是那进村的山脊。这只巨大的“簸箕”可谓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更重要的是,这种“簸箕”地形光照充足,避风聚气,加之沮源从不断流,即使大灾之年,马坡也总有收成,堪为千古农耕佳地。而簸箕正是装粮食的器具,所以马坡人崇拜着这只“簸箕”对自己的故土充满着自信,极少去山外打拼。于是,在这里,我们可以看见很多青壮年或在平畴里忙着耕作,或在老屋边修建烤烟炉,或在山谷间采撷药材,或在畜栏禽舍饲养家畜一派生机,活力尽现。在他们的眉目间,看不到一丝忧虑与烦恼,却可以领略到一种祥和与朝气。

    马坡民居,皆为旧宅。屋龄轻者逾花甲,老者过百年,一律“干打垒”土墙,一色木质门窗,一概自制黛瓦,建筑简朴,构建大众,无雕饰,少阁楼。十多个屋场,依山就势,伴塬随湾,自然布局,错落有致。房屋格局大都为简洁的“明三暗五”(外观三间,厅堂两边正屋内套隔墙变作五间),最奢华的几户也莫过于山墙外延两米余,形成廊檐(俗称“跑马干檐”),用于避雨遮阳,晾晒衣物特产。再阔气一点的则在正屋两侧增建偏屋,左为火拢(烤火取暖的小屋)灶房,右为禽畜库房。整个马坡,没有一处荆山固有的“天井院”、“四合院”式豪华民居。这表明,马坡僻壤由来已久,虽然山好水好,但终究发达容量有限,拓展空间断裂,不曾被大户人家相中。至于能有幸成为唐中宗乘骑放牧之地,大抵纯属偶然(如果李显未被贬至房州)。可以想见,当年这畈平畴只不过是水丰草美一隅、饲养良驹之所。

    漫步马坡,虽然不见历久弥坚的古旧深宅,也不见光鲜华丽的现代建筑,但户户场院干净,家家室内整洁,人居畜(禽)舍井然,原生态的自然风光醉人,古老的农耕文化元素犹在。

    在这里,生土垒墙造屋、石磨制豆腐、铁锅熬麻糖等生产方式至今仍在延续,而原木土榨打油、水碓传统造纸的器械与工艺更是得到了完整保留。当土法榨油的传承者靳阳禄为我打开封尘了8年的榨屋,我平生第一次看到了1。8米和1。5米直径的漆籽蒸锅、蒸笼(榨漆油专用),第一次看到了直径达3米独占一间房子的巨大碾盘(榨菜籽油专用),第一次看到了古拙而智慧的木质土榨(当地称它为“油房的榨”)机。在我了解到土榨的动力来自吊在横梁上的粗大撞杆、由人力撞击土榨转换压力、挤出清香四溢的食油的时候,我为古老荆山的农耕智慧而倾倒,我被虽为岁月风蚀而得到完好保护的土榨及其传承者而深深感动。

    在当下我们为众多传统遗存持续衰败而发出扼腕之慨的时候,马坡——一个深隐于荆山皱褶的自然村落,以其养在深闺的特质风貌,以其深厚的农耕文化积淀,以其沮水之源的灵秀和超然物我的旷达,默默守望着荆山一隅,悄悄珍藏着荆楚祖先“筚路蓝缕”的丝丝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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