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快乐

    　　一　　

    你站在蓝天下，秋高气爽的季节里尘封着昔日往事。你一再地提醒自己——看，万里的蓝天中漂浮着三十二多白云。每朵白云，形状不一，大小不一，仰或心情不一。

    我睥睨着一切。自鸣得意占据了整个心房。西瓜大的地球上，找不到自己。我脚下踏着的经纬交叉点，一天天地变成圆面，又一天天地变成立体的球体——我象一个杂耍的演员，滚动得球体内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从母体中产落就注定平凡。时间的大门大张大合了三十二年，他就出出进进了三十二年。此刻，他也站在经纬的交叉点，头顶万里的蓝天中漂浮着三十二多白云。每朵白云，形状不一，大小不一，仰或心情不一。

    二　　

    你试图淡忘一切。短暂的空间记忆被挤进旮旯但又冲回脑海。什么能被尘封？昨日的风景还是往日的情致？悠悠的记忆还是昔日的笔墨？流星滑破夜空，大地开始沉睡。白日的三十二朵白云，转眼消逝，成为三十二颗晶亮的星星。你一再地提醒自己——看，三十二颗晶亮的星星眨着眼睛，祝福着自己：生日快乐！

    我就这么没棱没角的生活着。我的心脏就是笼在我四周球体的球心，半径已长了三十二年。我问孩子，你今年几岁。孩子开心地举着手指：四岁。我想，我当年半径为四的时候，父亲也这样问过我。当我一年一年地支撑这个球体膨大时，我的快乐，我的善心，我的理想，我的所有的美好的一面却逐渐缩小。圆滑的世界里，竟没有我歇息的拐点！？

    他站在门口，出出进进的时间冲撞着他。出出进进的春秋冬夏。出出进进的日出日落。出出进进的陈年往事带着出出进进的困惑蹒跚摇曳。他在时间的门里门外徘徊。他想，不论是三十二朵白云还是三十二颗明星，终有消逝的一刻，就象这时间的门，也终有一天要闭合一样。

    三　　

    天蓝的时候，你想什么？你仰视的天空湛蓝湛蓝。数来数去，三十二朵白云浮游上空。你看着它们一个一个地连在一起。这个整体的云朵里，你记忆了多少的今天？你扼腕长叹，你已没有记忆的细胞。你拼命地寻找，却找不到哪朵白云藏有雨滴，哪朵白云藏有欢笑。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这片白云又要繁殖多少朵白云！十朵？三十二朵？还是

    皓月当空的时候，你想什么？你在这空寂的世界里，返璞的缘由是什么？你凌驾于圆月之上的清高，今夜终为你唱响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泪流满面。我自鸣得意，我唯唯诺诺。我在时间的怀里睡了三十二年。每个轮回的今天，我还在自鸣得意，这是我的本性——中秋节，生日快乐！终有一天，我清楚，围裹在我身体四周的球体会被一枚小小的针尖捅破，我会被高高地摔下，我粉身碎骨。那一刻，我突然才感觉到生日真的好快乐。

    生命的球体原来如此脆弱！

    他回到了时间的出发点。他异样地看着湿漉漉的自己从母亲的体内产落。那一刻，他还揪着母亲的脐带不放。中秋的圆月照着母亲苍白的脸庞，谁记得那夜母亲的床头有否一口香酥的月饼？

    第二天，母亲拖着虚弱的身子，望着窗外的蓝天，自语道：那朵白云真白！他站在时间的隧道里，听见了母亲的话，哭了！

    他没注意到时间走的那么快。他走了三十二年，听了三十二句同样的话：今天中秋节，孩子，生日快乐！

    四　　

    你笑着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笑着对你说，生日快乐。

    他走了过来，笑着对你我说，生日快乐。

    你我彼此相看一眼，也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2006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