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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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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小姨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了,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她的模样,记得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很多时候,看见一个人,遇到一件事,或者走到一处地方,我总会莫名地想起小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十三四岁时,经常住在外婆家,那时小姨还没有出嫁,但她好象不很喜欢我,因为我太调皮捣蛋了,小姨只和我三四岁的小表妹玩,什么都把我落到一边,所以我也不是很粘她。那时候,小姨高中毕业还没几年,平时喜欢看看书、唱唱歌,性格开朗活泼,和镇上的小姑娘们都玩得很开心,她有时候也写写画画,爬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出神,眼睛定定地盯看着窗外,一忽闪一忽闪的,显得特别明亮。

    小姨很少和颜悦色地和我说笑,动不动就训我,相反却待我小表妹很亲近,我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她,虽然我也很想。因此,我一直特别羡慕,甚至是嫉妒小表妹,觉得是她分走了小姨本来属于我的关爱和照顾。

    后来,小姨出嫁了,嫁的是小镇临近村庄的一个复员军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先是很惊喜,努力想象着小姨的婚礼是什么模样,可惜我自己不能亲眼去瞧一瞧。但是转念又一想,活泼开朗的小姨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再也不能住在外婆家了,再也不能让我看到她唱歌跳舞写写画画了,我就有一点点伤心和失落,虽然她一直不很喜欢我。

    小表弟冬冬刚出生的那个麦忙季节,小姨家特别缺人手,只有她和小姨夫两个劳力,而田地又特别多,还要照看小孩子,那时我正放假在家,小姨就带我去她们家照看小表弟。刚过去的那两天,我还有一点不适应,没有家的感觉,但看着小姨忙前忙后地帮我洗衣服、做饭、叠被子,就也和她有几分亲近,慢慢地过得也很惬意,我有时候在家照看小表弟,有时候也和他们一起去田里干农活。

    小姨夫和小姨都是头脑灵活的人,见得多识得广,小姨夫在军队时学的是医学,后来复员在家,家里也到处都摆放着各种药品和瓶瓶罐罐,壁橱里排列着各种各样的医书。小姨家一开始种植药材,接着又搞家庭养殖,都红红火火的,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我们家那时经济状况很差,多亏了小姨家时常接济。后来,小姨夫去外地跑运输,小姨就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里里外外也都井井有条,有模有样的,日子过得有奔头儿。

    我读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放假回家,刚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妈妈躺在床上哭,哥哥也在一旁抹眼泪,我还以为是爸爸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后来才知道是小姨家出事了,小姨夫在外地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年仅三十二岁,妈妈一边哭一边说,多好的一个人啊,说没有就没有了,小妹带着孩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小姨一个人去外地领回了小姨夫的骨灰盒,回来又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操办了丧事,那些日子她觉得天好象是塌了一般。有一天我去看她,偶然翻到了她的日记,从头到尾,写的都是她和小姨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甜蜜有幸福,也更有悲痛。我悄悄写了一封信,给小姨夹在了她的日记本里,劝她要想开一些,鼓起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小姨夫过世后,小姨就带着两个孩子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洗衣、做饭、干农活,一天也没有清闲过。我曾经劝她遇见合适的人就处一处,再改嫁也没有人说闲话的,每次小姨都是苦笑着摇摇头,她害怕两个孩子跟着吃苦头。

    每年寒暑假,我都去小姨家看她一次,小姨也和我特别亲近,在大事小事上都和我商量,她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知心的人。我每次去看小姨,也总给她带上几本新近的书报杂志,我知道她一直特别喜欢看,而现在生活那么清苦,所以在精神上更应有所支撑和信仰。

    小姨是一个苦命的人,虽然她今年才三十岁,却已经遭受了人生的大灾大难。每每想起她,我总会想起她那个时候的青春,那个有唱歌有跳舞有写写画画的青春,那个托着下巴有梦想和憧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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