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与不怕

    在今天看来，再走当年母亲缝纫铺至回家的那条道，怎么也不可能有当年那种怕的感觉。清楚的记得，母亲缝纫铺的对面，戏院子的戏早已摇锣散场。街道上行人稀少，母亲听我打着哈欠。催促我回家睡觉。

    我手头的手工活已完。却磨磨唧唧，想留下来，与母亲一起回家。不敢说理由，还是被催促着，硬着头皮收拾书包回家。主街的路灯光线混暗，约100w的白炽灯，挂在高高、细细的电线杆上。投射到街心的影子，不经意时偶而回眸，象黑黑的人影横在那里晃动。我幼稚心的吓得扑扑直跳。

    有时，四处张望，打心底里盼望，有个行人做伴同行一段路。待真有人来时，又担心那人是坏人，不敢靠近。一路走，一路心里想着奶奶讲的故事。

    一个木匠，常走夜路。夜深人静时，突然刮起北风。木匠不知来由的害怕，就拚命赶路。慌乱中，墨线盒里的固定锥子掉下来，与木匠身背的搭链相互撞击，象极人追赶的脚步声。木匠跑得速度越快，那脚步声越急。木匠前后左顾右盼，没有发现什么，以为撞到鬼了。在紧一步慢一步的相持中，木匠吓出一声冷汗。直到回家，才发现是固定墨线的锥子在作弄他。由于精神过度紧张疲劳，木匠大病一场。好久才复原。

    我不是木匠，只用木匠的故事，给自己壮胆。可那时我年龄太小，就算奶奶曾将不用害怕的故事告诉我，我还是骇怕。不知有多少个深夜，我提心掉胆地一路慢跑着回家，好不容易摸索到家里的大门，头也不回，身也不转，只将大门的门拴，凭着感觉猛地回插着拴紧。就高一脚矮一脚地穿过天井，直奔庭院。

    如遇突起的风雨在半夜被吵醒，醒着担心房子会倒塌，怕天塌下来。现在想起来很是好笑。只到长成大人和母亲闲聊，谈到走夜路害怕一事，母亲还在遗憾，问我当年为什么没和她讲害怕的感受。事实是，害怕时间过了，哪儿还记得讲呢。只到下次再经受害怕的折磨，才会又一次体验。

    有人说，胆是赫大的，一点没错。随着年龄一点点长大，我再也不担心下雨时，天会掉下来。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当年的夜晚，其实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有，怪只怪自己年纪太轻，涉世太浅。胆还没有长大。

    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做违背自己心愿和违背自然的事，还怕鬼敲门吗？“怕”字，不就是旋转的心，旁边的一块空白吗？

    那么，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不怕”就是心灵在文字间舞蹈和旋转之后，没有空白呢？如果去掉心，那就没心没肺啦，也就更不用谈“怕”与“不怕”了。那就只剩下白与不白了。

    多数人做人，都还存有恻隐之心。所以说话办事，小心谨慎。因为怕伤害了他人。对自己也不好，因为生活是一面镜子。只有那些没有心的人，才会动辄粗口，伤人也害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