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草的女人

    我必须记下这个朴素、真实、充满活力而具人情味的场景。谨慎的对待我生活中的诗意，不填充任何虚拟的色彩，用白描而不用抒情的方式，将我所看到的这个生活侧面模拟出来。

    傍晚，晚霞常常挂在天边很远处时蓝、时灰的云层里，调皮地、象藏猫儿迷地变幻着，投射出大红、金黄、银白以及叫不出名的混合色彩。每一次注目，那融合着的色彩交替，总只一霎那。那圣美，让你瞬间心动。却又扑捉不住，勾勒不出。最难忘，她给大地上的绿树、小草披上金灿灿的薄纱。红润、深阴，仿佛羞涩的怀春少女同心上人的眼眸交流后躲闪而过的神情。

    白云湖宽阔的河水，微微细波，缓缓流淌。晚霞赋予给她的当是最柔软的记忆，只让我每次凝神时，脑海就泛出“秋波”二字，扣人心弦。

    院内。诺大的已经披上金黄色纱衣的绿色草苹内，四个农村模样的女子正两手不歇地在草地里拨着杂草，远远看去，她们象绿色草地上的花朵，充满动感，活力。走近时，只见晚霞将她们的脸映得通红。

    晚餐后不溜湾时，我便座到草苹中，人行道边立着的大理石条椅上边乘凉，边和她们攀谈。闲聊中，知道她们每人都有两个孩子，我疑惑着问：为什么不按照计划生育办，都要两胎？将来用什么供养孩子？她们的回答几乎是异口同声，要两个是个伴。再说农村都是两个孩子呢。孩子吗，只要是弄得口吃的，将他们肚子喂饱就行了，好养的很。

    我还是不解，和她们谈起自己关于孩子的想法。你们想啊，你家收入仅靠田里的庄稼和垸子的蔬菜，以及在外打点零星小工赚点小钱来维持，以后人家城里人的孩子都受过高等教育，而你们家的孩子呢，却只能在最低的生活线上靠苦力养活自己，人员素质低下不说。弄得有自尊心的子女在外面还觉得低人一等，这贫富差距到哪一辈人身上才能消除？说到情绪高昂时，内心深处似乎有些替她们的孩子不满而滋生出怨恨起她们的念头出来。

    她们并不在乎我说话的语气，继续跟我嘻笑着，打听我的年龄，一问才知道，她们看起来比我大几岁，实际上个个都比我小。岁月的风霜，明显在她们本不该老去的脸上，镂刻出深深地皱纹。而只有当你认真仔细的观察她们的眼睛里，才发现那里深藏着的，并没有哀愁和报怨，充沛的精力是她们充满活力的源泉；无忧无虑的按照习俗自由的生活，是她们脸上洋溢出灿烂微笑的唯一潇洒和浪漫。

    她们两手娴熟地在草地里将杂草掘出，又间断地说笑状，我忍不住想帮她们拨草。待完完全全地辩认出野草时，发现它们的繁殖速度是惊人的迅速，甚至超过专门用来绿化的优质草。用她们的话说是，野草长的比家草快。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点的大个儿女子说笑着“你注意啊，拨草时，记住一定要让它成为太监，不然等于白拨”她话没说完，其他几位女子跟着你一句我一句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我知道你们村里的妇女会翻侃子，只是这句话还不太明白，拨草跟太监怎么扯得上边”我继续拨着，只是那些被我生拉硬拽拨出的草总不见根须。我想大个儿女子的话应该和这个有关。

    晚霞就要消失，她们该收工回家做饭了。大个儿女子突然将手里一根拨出的野草扔到我身边，我恍然大悟，原来在野草的根须下面还联着一颗腰豆状的粗根。

    看着她们边走边笑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灵魂被震慑。在有些人眼里，也许，世上所有的痛苦，恐怕除了死之外就是象她们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那种苦了。那种苦该是怎样地去痛楚，去哀嚎。然而她们，并不象有些人想象的那样落寞，忧郁，愁眉苦脸。

    我想，在那灿烂的微笑的背后，应该是一种精神，一种乐观向上，为生命而抗争、而奋斗的精神。

    2004-9-8　2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