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歌

    　　读毕淑敏蚕是被自己的的丝裹住的一文，耳边泛起清亮而娓婉的女高音“春蚕到死丝不断，留赠他人御风寒。”和咏蚕的绝句“春蚕到死丝方尽”等。因小时养过蚕，便有为春蚕填词的冲动。

    时光溯回到儿时育蚕的时节。依希记得，春来时，哥哥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些蚕卵，鱼籽般大小，浅淡的黄，浮着乳白，透明，亮珠珠，饱满又整齐地排列在一小块报纸上。找来巴掌大的纸盒，在盒的上方和侧面，用针刺上一些透气的小窗孔。弄些棉花与蚕卵拥放到盒里，再到郊外的桑树上采摘些鲜嫩的桑叶，放到盒里，就算给还没出世的蚕儿们，临时搭建了一个家吧。

    打那起，幼小的心上，便开始有了莫名的好奇和牵挂。有空，就会打开盒盖，细瞅那些小东西们有什么变化。一天，二天突然有一天发现，几条黑细线似的微虫，钻出那卵，成葡伏状地爬在桑叶的表面，叶边有蚕咬过、细小如锯齿样的缺痕。

    等卵出尽，盒换了大的，桑叶也得天天勤换新鲜的。每次换桑，将蚕小心翼翼地挪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倒掉盒里的蚕粪。在盒的底部，铺上一层桑叶，然后放些蚕，再铺一层桑叶，再放些蚕。就这样，在每天换桑时，盼着瞧着春蚕一天天长大，发胖。也不知怎的，每次换桑，心底总是异样的怕，怕摸那蚕软绵绵、肉乎乎的身子而导致自己身体发麻。蚕越大，这种感觉越明显，到后来，完全不敢再用手直接与之接触，只用一小桑枝棍轻轻将蚕拨到叶上，再端起叶往盒里放。

    蚕渐渐养得有小指那么粗时，便不再吃桑叶，蚕的身子也由以前的乳白色变得黄白。只见它，放亮的头部，昂起老高，朝着前方静静地左右轻摇，似乎是在寻找。后来知道，它是在找一个能够将自己的丝牵挂住最安全、最合适的位置。有些蚕，直接钻到盒子的一角，有些蚕，干脆就在两片桑叶的夹层中开始了自己一生最伟大的创举。

    那时，我便坐在旁边，看它们吐丝不吃不喝、快乐专注的样子。有时，蚕的嘴角被自己吐出来的丝扯住，挂不出去，蚕便在突围和分泌丝的交替中耗费掉不少的力气。丝吐到一定的程度，蚕茧成网状，透过网，依然能看见蚕玫孜孜不倦、一寸一寸往外吐丝的样子，可动作却随着茧的加厚，而开始变得缓慢和艰难。估计是蚕已经被自己的丝，网得不能呼吸而快闭气所致。直到茧成一颗颗拇指大小的椭圆壳，蚕在茧壳里成蛹休眠为止。

    又是一年，哥哥弄回、浑身上下带粉的蚕蛾，扑腾着翅膀开始产卵，实现下一个轮回，我懂了，蚕并没有死，蚕变成了蛹，蛹又在下个季节，破茧而出变成了蚕蛾。童年养蚕的经历，令我到现在，不喜欢说蚕作茧自缚，将蚕被自己的丝裹住看成是一个悲剧。我想，蚕的乐趣，也许就在于丝吐完的最后一刻令蚕成蛹，将所有曾经于桑叶的获得，变成白云样柔软的丝，供人类享受，而实现自己价值的。

    纵观自然的万灵，哪一个生命又何尝不如蚕的过程？有灵性的人，将曾经的获得，用音乐、或诗歌、或散文、或绘画、或舞蹈等形式留存下来，无论幸与不幸，悲与喜，乐与忧，都为后人提供了一个最好的聆赏境界，让更多的人懂得，世界本身就是一个茧，而人类，正是不断地实践着从一个茧到另一个茧的突破，才得以生存和发展，让更多的后来人真正懂得，什么是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人生。

    2005。4。29　1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