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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难分真假敌勇赴生死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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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是祸水吗?答对了的有奖,而且奖品非常珍贵,尤其是对武林人物而言,更是无比的珍贵。这问题是由欲望香车的主人提出来的。

    由表面上看来,这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问题,其所以特别引人注意的,倒是那欲望香车的主人。

    它的出现江湖,还是最近一年以来的事。

    那是一辆非常华丽,也非常宽敞的马车,其车厢之大,至少可容纳下十个人,由四匹骏马牵引着,车把式是一个身裁伟岸的斑发老者,而且是在北六省中大大有名的风云人物

    千里独行侠周桐。

    周桐是一个侠盗,由于他武功高强,性情怪僻,他自己从不服人,别人也不愿惹麻烦而跟他订交,因而不论黑白两道的江湖人物,都对他采取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形成了他独来独往的奇行,也获得一个千里独行侠的绰号。

    像这样一个从不服人的硬汉,居然会替人家当车把式,能说不是怪事吗?而更怪的是:

    那位欲望香车的主人,不但没人知道他姓名来历,甚至于他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

    一般人所见到的,只是周桐平常对待车厢中主人的应对之间,显得特别恭敬有礼而已。

    当然,对于欲望香车主人的来历,也曾有人私下问过周桐,但却问不出甚么名堂来,运气好的,只碰一个软钉子,运气坏一点的,却会受到一顿疾言厉色的申斥。

    一年以来,欲望香车的行踪没离开过北六省,而更多的时间是在河洛地区。

    没有人知道这位欲望香车的主人的目的何在,而这位香车主人,除了出这么一个“女人是祸水吗”的有奖征答题目之外,也从来不过问江湖中的任何恩怨,当然也没人自找麻烦地去惹他。

    至于他那个有奖征答的问题,一年以来,也从来没有人得过奖。

    这,倒并不是一年以来,没有人去应征,而是从来没有人答对过。

    说来,这也是一个谜。

    试想:任何一个问题,不外“是”与“否”的正反两面,要不然我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一定”

    江湖上好奇的人多的是,上述的三个答案,应该是都有人试过。

    但事实上,一年以来,竟然没任何人得过奖,足以证明上述的三个答案都不对。

    那么,那标准答案,究竟是怎样的呢?是不是香车主人故意摆乌龙,根本没有甚么珍贵的奖品,因而人家答对了,也故意不承认?由于那些应征解答的人,都直接跟周桐打交道,失望之下,上述的问题,当然也向周桐提出过。

    但周桐的解释,也合情合理,他说:不可怀疑他主人的诚意,答案是刻在香车内的车顶木板上,是不会更改的,只要应征的人,回答得意境近似,就算是合格了。

    由于这一年以来,从来没有人答对过,也由于经过一年的时间,一般人的好奇心逐渐减低,因而尽管那欲望香车仍然在河洛地区游荡着,已很少有人去谈论它了

    这是战国着名的六大古都之一,从周公经营洛邑,一直到惰、唐,共达九百三十四年,堪称为历史最久的第一号古都洛阳。

    时间是数九寒天的一个阴沉的午后,约莫是未初光景。

    天气实在太冷,北风怒号,着肤如刺,天空中并已开始飞舞着疏落的雪花。

    像这样的天气,街头上的行人,自然是少之又少,但酒楼中的生意,却特别的兴隆,因此,尽管午餐时间已过,但位于夹马营旁,东大寺对面的太白酒楼中,却还有二十位以上的酒客,在浅酌低斟着哩!

    往酒楼买醉的,当然都是男人,他们的话题,也是一些风花雪月和江湖上的各种传说。

    所以,尽管这偌大的酒楼中只点缀着一二十位客人,未免显得单调了一点,却还并不冷场。

    就当这些人酒酣耳热,谈笑风生之间大门口那厚重的门帘一掀,一阵冷风,卷进一位中年文士来。

    此人身着一袭褪了色的青色长衫,束发不冠,胸前三绺长须飘拂,面相清瘦,五官安排得恰到好处,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必然是一个对女人极具吸引力的美男子。

    不!即使以目前的情形来说,如果他好好地打扮一下,还是够得上称为美男子的。

    可惜的是,可能由于境况不佳,也可能是基于名士派不修边幅的原理,他,至少已有三天以上不曾梳洗和整饰仪容了。

    满面风尘,加上鬓际的星星白发,和双目中那隐含着无限忧郁的眼神,以及那一袭褪得几乎已成了灰白色的单薄青衫,越发衬托出他的寒酸,潦倒。

    不过,潦倒归潦倒,但他在这数九寒天之中,穿着一袭单衫,却并无一丝禁不住寒意的瑟缩神态。

    也许是由于他太过寒酸了,那位正围坐火炉旁取暖的堂倌,明明看到了他,却只是以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态,瞟了他一眼,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客官,要喝酒?”对于堂倌的势利眼,青衫文士一点也不在乎。

    他,慢条斯理地,抖了抖黏在身上的雪花,随手将手中的一口破书箱向就近的座位上一放,才向堂倌笑了笑道:“你们这儿卖甚么我就买甚么。”不等对方接腔,立即探怀取出一个十两重的银锭子,向堂倌面前一抛,道:“我一个人的份量,一切都要上等的,够了吗?”在这些场所,金钱的力量是不可思议的。

    接过银锭子的堂倌,马上就换了一副咀脸,眉开眼笑地哈腰谄笑道:“够了,够了,太多啦”“多的给我存在柜台上,以后我还要来吃的”

    “是是”“快去将吃的弄来,我还有话要问你。”“好的,小的马上就来。”不消多久,热腾腾的佳馐,香喷喷的美酒都送上来了。

    堂倌殷劝地替青衫文士斟上酒,一面谄笑道:“大爷,这是本店窖藏已五年的竹叶青,你且尝尝看”“不用尝,我闻闻就知道你的话不假。”青衫文士淡淡一笑道:“请教高寿几何?”“不敢,小的虚度四十二春。”“说话蛮文雅的,你还念过书?”“”堂倌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接腔。

    “请坐下来,我有话请教。”“大爷有话请尽管问,小的还是站着说的好。”青衫文士并没坚持,举杯浅浅地饮了一口,才徐徐地问道:“你是本地人吧?”“是的,小的是本地土生土长。”“那么,对于二十年前,本地一些比较有名气的人物,应该还记得?”堂倌连连点首道:“是的,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差不多都还记得。”青衫文士扭头注目问道:

    “东门外五里处有一个杜家庄”那堂倌连忙截口接道:“大爷说的就是那曾经威震北六省的‘中州大侠’杜恒杜老英雄的社家庄?”“正是,正是。”“当然记得,当然记得,杜老英雄的公子杜少恒少侠大婚时,小的还在帮忙打杂哩!啊呀!那场面,可真是热闹极了。”青衫文士饮乾了杯中余酒,才接道:“当时,我也在场,那场面,的确是热闹极了,可是,现在,现在的社家庄,怎会变成一片荒芜,空无一人了呢?”“这个”堂倌苦笑了一下道:“小的可没法回答。”“是不敢,还是不知道?”“小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遭了灭门惨祸?”“不是的,官府也去勘查过,没有发现一具尸体,也没发现甚么可疑之处。据说,好像举家迁走了似的。”“那是甚么时候的事?”那堂倌沉思了一下道:“总有一二十年了吧!”“也没有听到甚么传说?”堂倌道:“传说是有,但都是一些无稽之谈,比较合理的推测,应该是为了逃避甚么极厉害的仇家,才举家迁到一个很远,很秘密的地方去了。”“唔!有这可能。”青衫文士苦笑了一下道:“我是杜家的远亲,由于多年不通音讯,才千里迢迢地,由南方跑来探亲,想不到却扑了一个空”

    探怀取出一小块碎银,向堂倌手中一塞,道:“这个拿去买酒喝吧!”那堂倌连连哈腰谄笑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大爷还有甚么要问的吗?”青衫文士苦笑了一下道:“暂时没有了,请便吧”堂倌一走,青衫文士也就慢条理地,自斟自饮起来。

    也许他是有太多的心事,才借酒浇愁,因而酒到杯乾,不消多久,一壶上佳的竹叶青,已喝了个涓滴无存。

    他,扬了扬手中的空壶,打了一个酒呃,道:“伙计,再来一壶。”“是是马上就送来。”堂倌偌连声恭着。

    “独乐乐不若与人同乐,先生,你同意这说法吗?”说话的也是位中年文士,不过,与目前这位青衫文士的寒酸相一比,这位后来的中年文士,可就阔气得不可以道里计了。

    撇开他手指上那价值不赀的巨型宝石戒指不论,光是他身上那一袭团花缎面,全新的白狐裘长袍,就够人刮目相看啦!

    此人本来坐在与青衫文士隔着两副座头的座位上,也是独自一人在自斟自饮的,此刻,他却端着酒杯,满脸含笑,站在青衫文士的对面。

    青衫文士头也不曾抬一下,只是轻轻一叹,说道:“酒入愁肠,化作伤心泪,有何乐趣可言?”狐袍文士笑道:“兄台既然觉得喝酒是一宗苦事,那又何必花钱找罪受呢?”青衫文士苦笑了一下道:“李后主说得好: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所以,我明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都还是乐此不疲”堂倌送酒来了,狐袍文士自行在青衫文士对面生了下来,并吩咐堂倌将他座上的酒菜移将过来,还另外点了四个菜,然后才向青衫文士微笑问道:

    “阁下当不致讨厌我这位不速之客吧?”青衫文士这才向对方打量了一眼,淡淡地一笑道:

    “哪里哪里,客地无聊,能承不弃,共同驱此永昼,在下是求之不得啦!”“请教尊姓大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一身如寄,四海为家,我不请教你尊姓大名,你也毋须问我姓甚名谁,为了双方称呼方便,你可以叫我青衫客,我暂时称你为狐袍人,行吗?”“行行青衫客,狐袍人这称呼倒是够洒脱的。”一举酒杯,含笑接道:“狐袍人先敬青衫客一杯。”“谢谢!”两人对饮了一杯之后,青衫文士才注目问道:“阁下不揣冒昧,移樽就教,当不致于没有目的吧?”狐袍人笑了笑,道:“兄台不愧是快人快语,来,我再敬一杯,然后谈我的目的,可好吗?”“好好”青衫文士举杯一饮而尽,才含笑接道:“区区洗耳恭聆!”狐袍人一面斟酒,一面说道:“我是真菩萨面前不烧假香,我看得出来,朋友你是武林中人”“何以见得?”“这个,兄台不必问,咱们彼此心照不宣就是。”“好,请说下去。”“过去,在下也是道上人”“现在呢?”“十年前,已经金盆洗手,现在在本城经营一家利民当铺。”“当铺,可的确是利人而又利己的好生意。”

    青衫文士一举酒杯道:“大老板,我敬你一杯。”“不敢当,兄台还是依照咱们的君子协定,叫我狐袍人吧!”“是是是我不对,自罚一杯。”“言重,言重,在下奉陪一杯。”

    两人对饮了一杯之后,狐袍人才神色一整道:“不瞒兄台说,我是听到你和堂倌的谈话之后,才自告奋勇移樽就教的。”青衫文士“啊”了一声道:“莫非阁下也认识那位杜老英雄?”“岂仅是认识而已,说起来,杜老英雄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哩!”话锋略为一顿,又轻叹一声道:“而且,在下之所以改邪归正,金盆洗手,也是受了杜老英雄的德威所感召。”

    “这可真是难能可贵。”“十年前,我到洛阳来,本就打算托杜老英雄的福荫,在这儿定居的,却没想到,杜老英雄早已举家神秘失踪了。”“这十年来,阁下没有离开过洛阳?”

    “没有。”“也曾打听过,仕老英雄举家失踪的原因吗?”狐袍人苦笑了一下,道:“打听是打听过,只是,却打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就我最近这几年来的暗中观察所得,有一条线索倒是可以一试的。”青衫文士禁不住目光一亮,道:“那是一条怎样的线索呢?”

    他的话声未落,门外一声怪叫,寒风卷处,一个白发蓬飞的老婆子,已冲了进来。

    那老婆子满脸都是疤痕,右眼已眇,但一支左目却是神光奕奕,显然是一位内功极具火候的高手。

    她一进门,全听酒客,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部份酒客并怯生生地,由后门溜了出去。

    那狐袍人却笑道:“这真是巧极了,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青衫文士目注那老婆子,口中却向狐袍人问道:“阁下说的线索,就是这位老人家?”狐袍人点点头道:“是的,那是一位疯婆子,咱们最好是当心一点。”青衫文士蹙眉接道:“看样子,不像是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呀!”这当儿,那老婆子忽然向柜台上走了过去,向那掌柜的疾声问道:“嗨!掌柜的,你看到我儿子吗?”那掌柜的一脸诚惶诚恐,连声苦笑着:“老人家,没有看到啊!”“那么,你一定看到我孙子?”“也没有!”怪老婆突然转身过来,面对着大厅,独目中寒芒连闪,语声也突转凄厉:“你们自己说,谁是我的孙子,谁是我的儿子?”狐袍人向青衫文士低声说道:“朋友,如果她找向我们,请由我来应付”他的话未说完,那怪老婆子已向他们的座位前走来,并厉声喝问道:“你们两个,为甚么不说话?”狐袍人含笑接道:“老人家,你要我说些甚么呢?”怪老婆子道:“告诉我,我的儿子,在哪儿?”狐袍人笑了笑,道:“哦!老人家的儿子刚刚走”“向哪儿走的?”“出大门,向左拐。”“谢谢你”怪老婆子进来的时候像一阵风,走的时候却比风更快,话声未落,人影已消失于大门之外。

    怪老婆子一走,那些还没走的酒客们,才如释重负似地,一齐长吁出声。

    青衫文士也长叹一声之后,才向狐袍人注目问道:“朋友,为何要骗一个疯子?”狐袍人苦笑了一下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将她引走。”“否则呢?”“否则,给她缠上,非死必伤,那是有冤没处申的。”“当她找不到她的儿子时,不会再回来找你的麻烦?”“那不可能,她一出门,就忘记了,即使还记得再回来找我,我也不会在这儿呀!”略为停了一下,青衫文士才接着问道:“方才,老兄说的一丝线索,指的就是这个老婆子?”“是的。”“在下愿闻其详?”狐袍人沉思接道:“方才我已经说过,杜老英雄是我的救命恩人,杜家的神秘失踪,是武林中近二十年来的一大疑案,我虽然力量有限,但基于一种感恩图报的心情,总希望能竭尽所能,聊效棉薄。”青衫文士接道:“所以,这十年来,吾兄一定已在暗中下过不少功夫?”狐袍人点点头道:“是的,但最初几年,可毫无绩效可言,一直到这位疯老婆子出现之后,才算有了一点线索,可是,由于她神智不清,却又无从着手。”青衫文士注目问道:“阁下怎能断定,这位疯老婆子与社家的神秘失踪案有关呢?”狐袍人道:“起初,我不过是下意识地判断她可能与杜家有关,因而特别将她引到杜家的废宅上去”“她有甚么反应?”反应很好,看情形,她对杜家庄的一切,似乎还有一点印象,但当我想向她问些甚么时,却又疯疯癫癫地,语无伦次了。”话锋略为一顿,才长叹一声,接道:“所以,我常常想,如果能有一位名医,将她的疯病治好,必然对杜家庄神秘失踪的疑案,大有助益。”“这构想很有价值,可是,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一位能够着手成春的名医呢?”狐袍人苦笑一下,道:“这倒是实情,不瞒老兄说,我已经暗中替她请过好几位名医了。”“结果都是徒劳无功?”“唔”青衫文士沉思着问道:“阁下,这位疯老婆子,出现洛阳是甚么时候的事?”“大概是两三年以前的事,确实日期,已记不清楚。”“她,落脚在甚么地方?”“居无定所”“不可能吧!看她衣衫整洁,可不像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人。”狐袍入微微一笑,说道:“兄台说得有理,但我说她居无定所,也完全景实情,不过,她之所以能衣衫整洁,却是因为有专人照应她的缘故”说到这里,忽有所忆地“哦”了一声道:“对了,说到那位照应她的人,也算是一条有力线索,不过,要想由这条线索上查一个所以然出来,也算是难上加难。”青衫文士苦笑道:“那位照应她的人,总不致于也是疯子吧?”“虽然不是疯子,却也好不了多少。”“此话怎讲?”狐袍人道:“那是一个又聋又哑的残废人,一问三不知,逼急了,给你一拳,可吃不了兜着走。”“那残废的武功也很高?”“不但武功高,人也长得得挺标致的,这两年来,洛阳附近一些不知死活的登徒子,为了想吃天鹅肉而糊里糊涂送掉老命的,可大有人在哩”青衫文士“啊”了一声道:“想不到,那还是一个女的。”“唔”“有多大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还是一个姑娘家哩!”“一个又丑又疯的老婆子,配上一个又聋又哑的美姑娘,这可的确是一宗颇富吸引力的新闻。”“不错,开头一段时间中,的确是很轰动,但时间一久,也像那欲望香车一样,慢慢的也就引不起人家的兴趣了。”“不过,对我个人而言,这两宗业已褪了色的新闻事件,还觉得很新鲜,也很具有吸引力。”“两件事情都具有吸引力?”“不错。”“总该有个轻重之分吧?”“那当然是那位疯婆子,更具份量。”“这,是否是由于方才在下所提供的消息原因呢?”“可以这么说。”狐袍人苦笑道:“老兄,徒具兴趣,无济于事,必须有办法使她能恢复神智才行。”

    青衫文士接道:“这个,在下倒有一半的把握,可以将那位疯婆子的病治好”“啊!想不到阁下还是一位名医,真是失敬得很。”“阁下过奖了!其实,在下读书学剑,两无成就,对于医理,也不过走由于有兴趣,独自钻研,自信略具心得而已。”一顿话锋,又蹙眉接道:“不过,如何才能使那位疯老婆子就范,接受治疗,这可是一个难题。”狐袍人笑道:

    “不要紧,这问题包在我身上。”“阁下计将安出?”“可以由那个残废美姑娘身上着手,我已和她打过两次交道,已经勉强可以以手势交谈了。”不等对方接腔,又注目问道:“青衫客,阁下是否已找好了歇宿之处?”青衫人道:“没有啊!在下是刚刚入城,由于投亲不遇,才到这儿来借酒驱寒,顺便打听一下消息。”“那么,就住在隔壁的悦来客栈好了,悦来栈与这太白酒楼是一个老板,要住店,跟这儿的堂倌招呼一声就行。”“多谢指点!”

    “在下暂时告辞,晚间再见”这位青衫文士,也许是由于有着太多的心事,自从他进入酒楼起,除了最初那下意识的目光,匆匆一扫之外,即未再去注意周围的事物。

    可是就在距离他三副座头的座位上,却有一双清澈的眸子,不时地在向他愉愉注视着。

    那是一位身穿紫色衫裙的妇人,与她同座的却是一位年约弱冠的少年人。

    不过,由于这二位是坐在大厅中最偏僻,也是光线最黯淡的一角,因而即使特别注意,也不容易看清他们的庐山真面目。

    当然,像青衫文士这么根本不注意别人的人,自然更不知道暗中有人注意他了。

    当他向堂倌招呼着,准备要一间清静的上房时,那暗中向他注意着的紫衣妇人和年轻人已悄然离去。

    不久,青衫文士也在堂倌的前导下,走向隔壁的悦来客栈。

    “爷,这是本店最好的一间上房,小的猜想你一定会满意的。”一进门,店小二就大献殷勤地谄笑着。

    “唔,马马虎虎。”青衫文士口中漫应着,游目四顾。

    忽然,他目光一亮,走向床头的墙壁前,并“啊”了一声道:“好一手佑军狂草!”接着,却曼声吟哦起来:廿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那是苏轼所作的“江城子”但却只录了前半阕,而且将第一个字的“十”字改成“廿”字。

    这一字之易,似乎恰搔着青衫文士的痒处,使得他特加激赏,曼声吟哦间,那本来充满着忧郁的双目中已涌现出——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难道说,这位青衫文士,竟然是一位别有怀抱的伤心人吗?店小二尚未发觉青衫文士的反常神态,只是轻轻一“咦”道:“这是谁写上去的?”青衫文士问道:“小二哥,以前你没有发现?”店小二道:“是的,早晨打扫房间时,我都不曾发现。”“昨夜住在这儿的是甚么人?”“那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人家,一早就走了。”“隔壁还住有客人吗?”青衫文士抬手向左右隔壁一指。

    “右边房间现在还有空着,左边是堆放杂物的储藏室,不住客人的。”店小二苦笑了一下,接道:“小的将它擦拭掉。”“不!”青衫文士连忙接道:“人家写在这儿作纪念的,你就让它留下吧!”店小二退出之后,青衫文士关上房门,目注那半阕古词,怔怔地出起神来。

    半晌,他才低声喃喃自语道:“奇怪?墨迹犹新,显然没超过半个时辰,那是甚么人题的呢?为甚么要将“十”牢易改为“廿”字?难道说是为我而改的?也是为我而题的?并且事先知道我要住在这一个房间,那是甚么人呢?”接着,又自我解嘲地苦笑道:“别疑神疑鬼的了,这显然是一种巧合,否则,至少这笔迹我应该有点印象才对。”尽管他自我宽慰着作了一番合理的解释,但他还是不甘心地,在房间内作了一次细密搜查,一直到他认为别无可疑之处后,才和衣躺了下去。

    人是躺下了,但脑子却并未休息,不过,他的脑子在想些甚么,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已经一片漆黑,店小二提着灯,-门而入,后面还跟着那位狐袍人。

    狐袍人一见面就歉笑道:“青衫老兄,很抱歉,打搅你的清梦了。”青衫文士笑道: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睡着!”接着,又注目问道:“老兄,怎么样?”狐袍人道:“人已经找着了,外面雪很大,我已经准备了马车,老兄是否须要先吃点东西?”“不用了,回头再吃吧”说着,提起他那支旧书箱,相偕走了出房去。

    不错,雪很大,大街已有尺厚的积雪,鹅掌大的雪花,还在纷纷飞舞着。

    约莫顿饭工夫过后,马车戛然而止,狐袍人含笑说道:“到了。”相偕下车之后,青衫文士发现是在一幢极普通的三合院前,狐袍人当先带路,道:“老兄请跟我来”进入右厢房中一间起居室中,一位双十年华的美艳少女,正以冷漠的眼神迎接他们。她,的确是够美的,不论身裁,面目,肤色,一切的一切,都长得那么恰到好处。可惜表情就是太冷,真算得上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狐袍人接连向她打了几个手势,青衫文士也约略地看得出来,那些手势都是在替他介绍着,表示也是前来替疯老婆子冶病的。

    那冷艳少女向青衫文士深深注视了少顷之后,才点点头,转身走向里面房间的门口。狐袍人压低语声,说道:“青衫客兄,我特别提醒你一声,因这丫头天生残废,喜怒无常,武功又奇高,你得随时当心她对你有不利的行动。”这当儿,那通往里间的房门已被冷艳少女打开,一股刺鼻血腥气也随之冲出。

    青衫文士与狐袍人同时脸色为之大变,狐袍人并疾声喝道:“兄台当心!”那冷艳少女仍然是一片冷漠,并向他们打了一个“请进去”的手势。

    事实上,房门一开的那一刹那间,青衫文士已看清楚了室内的一切,并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炕床上,那满脸疤痕的疯老婆子,己身首异地,横尸其间!

    那尸体的胸脯上,还平放着一块碧绿的玉佩,玉佩精工雕镂着“龙凤呈祥”四个隶书。

    青衫文士一把将玉佩抓在手中,略一端详之后,目射寒芒,向那冷艳少女厉声问道:“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那狐袍人抢先苦笑道:“老兄,这变化太意外了,我去客栈接你时,那老婆子还是好好的,可恨的是,这位姑娘又聋又哑,根本不能提供我们一点线索。”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又出现了,那位又聋又哑的冷艳姑娘,居然冷笑一声道:“你娘才又聋又哑哩!”听话的两人,同时身躯一震,脸色大变之间,那冷艳姑娘却目注青衫文士,淡然一笑,说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杜家庄的少主社少恒?”“不错。”青衫文士冷然地点着头。

    那冷艳姑娘接问道:“这块玉佩,就是令堂随身所佩的饰品之一,是吗?”“唔”杜少恒(青衫文士)点首漫应着。

    有着这片刻工夫的缓冲,他已将床上的那具尸体看清楚了,而心情也随之镇定下来。本来,他认为那疯老婆子就是他那失踪业已二十年的母亲。

    因为,就他在太白酒楼中所获的印象,那疯老婆子除了满脸疤痕,与瞎了一支眼睛,没法辨认之外,那身裁,那神态,甚至连嗓音中,也可以看出他母亲的影子来。

    同时,也是他乍见那疯老婆子身首异处时,显得那么激动的原因。

    但目前,他看清楚了,玉佩虽然的确是他母亲身边的饰品之一,但那身首异处的老婆子却不是他的母亲,甚至也不是他在太白酒楼中所见到过的那个疯婆子。

    那冷艳少女笑了笑,说道:“杜大侠,好一份沉着的功夫!将门虎子,果然是见面更胜于闻名。”“多承夸奖!”杜少恒低头审视手中的玉佩,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冷艳少女道:“杜大侠也不打算向我查问一些甚么的?”“我正要请教?”“奴家洗耳恭聆!”杜少恒猛一抬头,双目中冷芒电射地,凝注着那冷艳少女,沉声问道:“那位疯老婆子呢?”“老身在这儿,”语声来自外面房间中:“里面血腥气太重,大家都到外面来吧!”那冷艳少女也立即接口说道:“二位大侠请!”说着,她自己已当先退了出去。

    狐袍人向杜少恒苦笑了一下,两人相偕重回外面房间中。

    那疯老婆子居然含笑相迎:“二位大侠请坐。”那疯老婆子一点也不疯,装束依旧,但脸上的疤痕已完全消失,瞎了的左目,居然也恢复正常。

    哑吧少女会说话,那么,疯老婆子的一切正常,也就不足为奇了。

    杜少恒目光在对方两人脸上一扫,道:“你们预布圈套,经年累月的,为的就是要诱使我来上钩?”那冷艳少女连连点首,说道:“正是,正是。”那老婆子却含笑接口说道:

    “有人说,守株待免,是最笨的办法,但像对付杜大侠这种沉着功夫高人一等的对手,却也是最可靠的办法。”杜少恒注目问道:“你我之间,素昧生平,当然更谈不到任何恩怨,我想,二位此举,幕后必然另有主使的高人?”“不错。”“我可以先行请教吗?”那老婆子笑道:“不忙,不忙,杜大侠既然出面了,以后多的是时间呀!”杜少恒轻轻一叹,说道:

    “二十年的漫长岁月,我都挨过了,不错,急也不在一时,不过”话锋略顿,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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