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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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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天仇听在耳中,心头不禁酸楚异常,暗想自己为了一位“玉哥哥”要赶到巫峡自尽,同葬江麟,此处不知又是那位薄命红颜,在和另外一位“王哥哥”誓海盟山,卿卿我我。

    她这种头感慨方生,山头那边又传来一声男性口音的深长叹息。

    这声叹息,听来极熟,使戴天仇大吃一惊,心头乱跳!暗村自己方才所感慨的两个“玉哥哥”倘若竟同是一人?则这位在此享受温柔滋味的“玉哥哥”却怎样对得起纯阳富中,忍辱负重的卞灵筠?

    及为了他情甘共死的自己这位“仇妹妹”?

    疑念既动,戴天仇遂轻身提气,踢足潜踪的慢慢援上山头,从草树丛中,愉眼瞥去,只见山头那边的一株大树根上,并肩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不正是自己心目中,仅有两位亲人之一的结义盟兄公孙玉,女的则因脸对侧方,看不清面貌,但仅从侧影及背影看来,已知必然是一位倾城绝代的极美红妆。

    最容易变成“恨”的一个字,就是“爱”!越“爱”得深,也就会越“恨”得切!戴天仇这时的芳心之中,确实恼恨异常,但她恨的不是公孙玉身边那位绝代红妆,恨的只是绝代红妆身边的公孙玉。

    恨他不应该忘了自己剑一练成,便立即下山寻他之约,恨他不应该对卞灵筠姊姊负心移情,更恨他不应该不顾师门深仇,竟有心肠于“柔经已毁之后”在此地谈情说爱!

    几端恨事,并集心头,再加上戴天仇素来的豪爽嫉恶性情,竟自柳眉倒剔,一纵而出,口中怒声吨道:“公孙玉,你这负义忘情,不顾师仇的衣冠禽兽,吃我一掌!”

    戴天仇怒极以下,因心头终有余情,这一掌虽然击出,仍只用了七成真力。

    公孙玉想不到有这等碎然袭击,虽听出吨骂自己之人的口音极熟,但一下那里猜得到别离已久的戴天仇身上,仓卒之间、也忘了自己内家真力未复、蓦然回身一招“夭星掌法”以内的“手摘星辰”接架戴天仇的劈空掌力!“天星掌法”固然是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做视武林绝学,但公孙玉如今真气不聚,内力难提,如何会是戴天仇之敌?掌风一对,连来人是谁?也未看清,便觉胸头翻搅,目转金花,被震飞出四五步远,跌人丛革之中,狂喷鲜血,晕死过去。

    戴天仇知道公孙王功力深浅,怎想得到自己凌空一掌,便把他打成如此模样?不由“呀”了一声,急窘交并,呆立当地。

    公孙玉身边那位绝代红妆,竟是巫山神姥的女弟子沈南施,她也想不到公孙玉忘记自己真气内力无法提聚,而硬接对方攻来掌势,等到发觉不对,救已无及。

    沈南施见公孙玉伤得那重,不由泪流满面,足下重重一顿,山石寸裂,正待狠扑戴天仇拼命,但双方目光一对之下,认出这位呆立当场,莫知所措的青衫美少年,竟是当初化名甄客阂,骗取自己盘螭剑,而也是玉哥哥魂牵梦蒙情人之一的戴天仇,越发感觉进退两难,只得又复重重顿足叹道:“戴姊姊,你这口飞醋,吃得太过厉害!玉哥哥一身内家武功已毁,真气无法提聚,他受得了你这劲急无涛地劈空一掌么?”

    戴天仇此时也已认出沈南施来,因一来为了那柄盘螭剑,心中确实愧对对方,二来见公孙玉似乎业已命如游丝,竟急得沈南施怎会知道自己真实身分?总呼“戴姊姊”之后,也顾不得问,忙即飞身纵到公孙玉身傍,把他半炮怀中,满面泪痕地叫道:“沈姑娘,这事委实怪我莽撞,但我怎会知道天哥哥那好一身内家功力,竟会毁悼,禁不住我七成真力的一掌遥击呢?如今救人要紧、万事慢谈,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功能起死回生的灵药之类!”

    沈南施幽幽泪落,点头说道:“灵药虽有,是经过于辛万苦寻来,准备作玉哥哥恢复功力之用。但如今他被婉婉打成这样,只好救人要紧,恢复功力一事顾不得了!”

    说完,遂自贴身衣服之中,取出三粒青色莲子,先以指甲捏破少许,然后再把莲子浆汁,慢慢挤入公孙玉口内。

    沈南施见戴天仇一副迷茫神色,不由凄然说道:“戴姊姊我知道你下山不久,弄不清楚玉哥哥的一切遭遇,如今他服了这三颗‘玉叶金莲莲实’浆汁,命已无妨,恢复武功之事,只好留待后谈,先听我说说他最近经历及多少生命呼吸的奇灾绝险吧!”

    原来公孙玉由知足渔翁送到嘉定,下船分手以后,便即扑奔峨媚。

    他虽然上乘武功暂时丧失,真气难聚,内力难提,但身手仍比寻常武术之辈,高明许多,所以人山以后,略费心力,便找到了绝缘崖畔!

    既然找到了绝缘崖,回头谷自然也并不难寻,不过谷中路径之险,蛇虫之多,确实有点令人望而生畏,却步回头!

    公孙玉在极度崎岖的乱石之间,转折过几重岭角,突然发现有两条身长丈许的锦鳞毒蟒,尸分数段!

    心中不由暗衬,最近自己似乎背运当头,莫非已有人捷足先登,到这回头谷中,把自己远来相求的“玉叶金莲”弄走?

    起疑之下,越发穷幽,再经过一重转折,公孙五鼻中遂闻贝一般沁人心脾的芳馨之味。

    当地两旁峭壁夹天,路径不宽,却又全是些高度过人的嵯峨石笋,森森罗列。

    公孙玉循香以求,在石笋林中转了半天,猛然发现一条长逾两丈的红鳞巨蟒,身首已分,蟒头飞出七八尺外,但庞大的蟒身之中,却仍缠着一个玄衣少女,也不知是活是死?

    少女自颈之下,全被巨蟒缠佐,只有一只右手软垂在蟒身以外,地下并遗落一柄长剑。

    公孙玉先瞥见玄衣少女的一点身影,已觉眼熟,等他赶过拾剑,准备截断蟒身救人之际。不由惊得“哎呀”一声,双盾紧蹙,看出玄衣少女正是对自己一味痴缠,结果经自己吐露早有卞灵筠戴天仇两位红颜知己,才悄悄枪然离去,留下那“宁使我悲,莫教君苦,明月落花,相思万古!”断肠词句的沈南施姑娘。

    看这情形,分明沈南施知道自己不愿与她同行,以避免双方情感越处越深,将来痛苦也就越来越大!但又不放心自己上乘内家武功已失,凭一副寻常身手,是否足以胜任登山涉险?找寻那知足渔翁所说的“五叶金莲”才明面留柬示别,暗地却先赴峨嵋,代自己找寻关系今后一生至切的稀世灵药!

    这种用情,委实太苦!何况若不是沈南施先来?仅仅在谷中所见的三条已死毒蟒,自己便无力应付,必膏毒吻。

    在如此情形之下,任凭公孙玉何等铁石心肠?他不由不感动得泪珠双落!赶紧接连几剑,所断蟒尸,沈南施便即气息毫无地伏在蟒身以上,并发现她左手之中,紧握着一朵谈金色的莲花,花瓣已被巨蟒缠揉得败坏零落不堪,但那青色花房,因还保持完整,花房中含有五颗极小极小的青色莲子。

    武林中一贯传言,凡属稀世罕见的天材地宝,以及灵药之属,必有异常凶猛的怪兽蛇虫,为其守护!沈南施分明是为了摘取这朵“玉叶金莲”才为守莲毒蟒所伤!公孙五那里还原得蟒尸之间的腥血狼藉?赶紧把沈南施抱在怀中,只见她星睁紧闭,息毫无,仅剩下心头一点余温,暨些微跳动!

    公孙玉一阵心酸,泪珠点点而落,在那莲实之中,挖了一颗莲子,嚼成满嘴甘香无比的琼浆玉液,便往沈南施香唇以内,度送过去。

    一口灵液度完,沈南施依旧劳魂渺渺,公孙玉不禁急得心头狂跳,赶紧再嚼碎一颗莲子度过。

    这第二颗莲子,果见灵效,在度到一半之时,沈南施便已知觉渐复,星眯微睁,看见公孙玉正把自己抱在怀中,接唇度药,不由两朵红云,飞满玉颊。

    公孙玉虽已知道沈南施复苏,因恐她受伤太重;药力不够,仍然硬把口中灵液度完,才又垂泪又带笑他说道:“南妹我无力相助,请自提真气,流转周身”

    他话犹未了,沈南施便瞥见莲实少了两颗,知道是公孙玉度给自己眼下,不由向公孙玉似嗅似怨他说道:“玉哥哥,这种稀世难求的‘玉叶金莲莲实’,你竟为我糟塌两颗,万一所余药力不够,你内家神功难复,却再到那里去找?”

    公孙玉见沈南施丝毫不以她生武一发的安危为念,心心意意均只关系自己,心头上不由一阵甜蜜,但跟着又是一阵辛酸,目中射出一股极度感激光芒,注定沈南施,剑眉双挑说道:“南妹,照说恢复功力,替师报仇,不靠自己的刻苦修为,而要倚仗什么稀世灵药之力,公孙玉已觉有愧!何况这‘玉叶金莲莲实’,是南妹舍命为我寻来,你生死垂危之下,公孙玉若再不用以相救,我尚有何颜在天地之间立足?”

    沈南施凄然一笑,默自缓提真气,麟转局身,觉得这种灵药,确有奇效,就这片刻光阴,自己业已几乎平复如旧!但不知少了两颗莲实,会不会对公办玉恢复神功,增强真力之事,有所影响?

    行功既毕,沈南施看着自己那一身腥臭蟒血,不觉皱眉向公孙玉说道:“玉哥哥,你在此略候片刻,我到右侧那边挂壁飞泉之下,把身上血污,略为洗涤洗涤!”

    公孙玉自然连连点头,沈南施娇躯略闪,便闪往右方的丛丛怪石之后。

    沈南施一走,公孙玉目注手中的“玉叶金莲莲实”不禁思潮百转。

    暗想照沈甫施如此昔心痴情,自己实不忍再有所令她伤心的薄幸举措!不过此心能有谁知?将来万一卞灵筠等,误会自己是见色忘义,假薄之辈,岂不百缘难辩,而且灵药既得,次一步便是去找那位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醉哥哥,但莽莽天涯,茫茫海角,却如何碰得上这宛若神龙的武林怪杰

    公孙玉思潮未尽,沈南施业已身上略带不渍的走了回来,盾梢眼角,暗笼薄怨轻怒,越发显得她那种楚楚丰神倾城绝代!

    沈南施在公孙玉手中接过莲实,把所余的三颗莲子,挖了出来,托在玉掌以上,向公孙玉说道:“玉哥哥,我问过知足渔翁老前辈,他说这莲子历久不坏,须等找到能用内功真气,扶助药力散达你周身百穴,及奇经八脉之人,再行服下!六调神君是你不共戴天深仇,当然应该先找你那位辣手神魔醉哥哥商量商量,但这位武林怪杰,现在在那里呢?”

    公孙玉摇头说道:“我这位醉哥哥宛如神龙隐现,无马行空,只有他来找你,你去找他,却是万难!不过他以一年为期,要嫁成一种功力,再找八调神君万挨午决斗!所以最好在六调山的纯阳宫附近等他,何况我与伏魔神尼青莲大师,及二师兄等,也是相约一年,在六调山中会面!”

    沈南施眉梢一皱,目中含泪欲滴地,幽幽说道:“六诏山中,有你的筠妹妹在茹苦含辛,万一对我发生误会,会弄得她也伤心,你也难处!五哥哥,我不准备陷你去了,我们这段感情,够真诚,够但白,够绩丽,也够凄凉,但不一定会为不知底细的他人了解!我还是那两句话,‘宁使我悲,莫教君苦’,希望你此去神功能复,师仇得雪,与我那两位卞姊姊及戴婉婉,互相永好,比翼情天!从今以后一你不要想起我,也不要提起我,让我静静地,默默地,独居巫山之巅,对着朝云暮雨,明月落花,暗暗啃嚼着这一段相思,以迄没世好了!”沈南施这一番话,讲得极慢,神情凄测,语意幽伤,那份对公孙玉真憎热爱,表现无遗,但妙国之中的珠泪,却始终强忍在大眼眶中麟转,不令一滴下落!

    这种神秘力量,却又远比六调神君万挨午的“纯阳真解”高明!

    公孙玉究竟人非太上,眼望着沈南施那等凄绝,苦绝,更又夷绝的噙泪目光,那里还能抗拒?也自泪湿蓝衫的纵身扑过。

    但公孙玉已动真情,沈南施偏又强加克制,香肩微晃,飘身八尺,避开公孙玉扑来之势,妙目中泪光盈盈地。凄声说道:“玉哥哥,你不要可怜我!沈南施自有良知,我不会根你薄幸无情,也不会嫉妒卞灵筠,戴天仇两位婉婉,更不会不肯自我牺牲,丽竟得因为多我一人,把你们原本极其美满的良缘,搅得情海生被,甚至花残月缺!我只是恨我们相逢太晚,倘若彼此尚有几分怜惜,此缘甘侯来主!这一辈子,我也学我师傅,永远不下巫山,陪伴着她老人家,黄卷青灯,长斋礼佛,修积修积来生慧业!

    沈南施声声如巫峡猿啼,句句如杜鹃泪血,大眼眶中,已似盛不下如泉情泪,便如断线珍珠般,扑籁簌地地落下来,顿脚回身,便自闪过两根嵯峨石笋!

    公孙玉急得飞身疾追,口中大声叫道:“南妹慢走!”

    沈南施娇躯一颤,足下似停非停,公孙玉业已追到,双手握着沈南施柔英,胸前一片泪痕,但目光却极其纯正地,向沈南施说道:“南妹,你待我这份深情,公孙玉无法孤负!何况我这条性命!目前并非我有,必需先报师恩!六调神君万挨午,艺冠字内,学究天人、在‘柔经’已毁,‘灵龙匕’未获以下,我能逃得出他‘纯阳真解’,及‘寒铁宝杖’之望,委实微乎其不能再微,所以如今大可不必顾虑到太久将来,你如真不肯陪我同赴六沼,则公孙五万念皆灰,索性作个负义忘思之人,在这口头谷内,了断残生,倒也干净!”

    沈南施听公孙玉说得极其诚恳,芳心自然感动,不愿再作矜持,引他愁急,遂带泪凄声笑道:“玉哥哥,我何尝放心你内家上乘武功未复之下,独自跋涉长途?’不过顾虑到女孩子多半善妒,恐怕万一被卞戴二位妹妹误会,使你左右为难而已!你既然如此说法,我总一切依你!未来祸福且凭天,我们莫再耽延,要走就走!”

    两人下得蛾嵋,赶往六沼,但刚刚走出囚川省境,便遇上个在六调神君手下,遭受挫折,失去“灵龙匕”“盘螭剑”并惊闻公孙玉噩耗,气愤填膺,伤心断肠,要跑到巫峡自尽,与公孙五井命江流的戴天仇,糊里糊涂地挨了一记劈空掌力,又把准备仗以恢复功力的三颗“玉叶金莲莲实”用来救人,全部糟蹋!

    戴天仇默默听完沈南施所叙述公孙玉与自己的别后经过,倒对此女颇为爱好,因自己把公孙玉半抱怀中,早知他已恢复知觉,大概故意装作未醒,好听取自己对沈南施的背后之言,遂含笑叫道:“玉哥哥,你不要装!我这位南妹妹,待你如此情义,倘若你真对她薄幸寡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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